“美中更足”：化腐朽為神奇的木器修復｜文物修復

文博時空2025-01-17 06:00

經(jīng)濟觀察網(wǎng) 文博時空/文 康馨文/文 在人類文明的長河中，木器以其獨特的溫潤質感、豐富的紋理和精湛的工藝，承載著歷史的記憶與文化的精髓。從古老的家具到精致的木雕藝術品，每一件木器都是匠人心血的結晶，是時代風貌的縮影。然而，歲月流轉，風雨侵蝕，這些珍貴的木器往往面臨著破損、腐朽和褪色等種種挑戰(zhàn)，亟需得到有效的保護與修復。

木器修復，不僅是一項高度專業(yè)化的工作，同時也是一門融合了歷史、美學與工藝精髓的藝術。修復師需要仔細分析木器的材質、工藝和歷史背景，尋找最適合的修復方案。他們運用手中的工具，如同藝術家創(chuàng)作一般，對木器進行精心的雕琢與打磨，使其煥發(fā)出新的生機與光彩。每一次修復，都是對歷史的尊重，對文化的守護，更是對美的無盡追求。

宮廷寶座煥新顏

寶座在明清家具尤其是清代宮廷家具中有其獨特性，故宮博物院作為明清兩代的皇宮，藏有數(shù)量可觀的明清兩代寶座文物，其中部分寶座由于材料特點、設計缺陷、保存環(huán)境不佳、年久失修等原因而呈現(xiàn)不同程度的傷況，針對這部分受損寶座文物的修復保養(yǎng)和相關研究是故宮博物院文?？萍疾磕酒鹘M的一項重要工作內(nèi)容。

紅酸枝木雕云龍紋寶座，通體長 127 、寬 75 、高 135 厘米。其制式為三屏式帶束腰三彎腿寶座，由圍子、座體、托泥三個部分組成。寶座整體色澤深沉厚重，雕刻手法細膩，給人以穩(wěn)重、威嚴、雍容之感。

寶座修復后

看到了莊嚴的文物后，我們不禁思考，文物修復前的樣子是什么樣的？修復前寶座的座體整體開粘。座面后大邊向外向上弓起變形嚴重，面心干縮嚴重，縫隙達到 20 毫米，底面三條穿帶嚴重干縮，與槽口分離。正面束腰缺失一處。前后牙板形變嚴重，掛銷處局部損壞、干縮嚴重，與腿子相抱時，縫隙大者 6 毫米。四條腿足有嚴重的貫通性裂隙，大者 10 毫米。其中左后腿、右后腿、左前腿榫頭嚴重損壞。左后腿上面還發(fā)現(xiàn)了之前不規(guī)范的修復痕跡。

寶座座面?zhèn)麤r

牙子與束腰變形傷況

腿足傷況

寶座圍子整體開粘。正面圍子的面心部分干縮嚴重，縫隙達到 2.5 厘米，其上雕刻部分龍須缺失兩處。托泥局部開粘。

正面圍子傷況圖

看到這里我們不由地思考造成這么一件絕世精品損壞的原因是什么呢？通過對文物傷況的調研，發(fā)現(xiàn)寶座的主要傷況：一類是木質材料的開裂和劈裂；一類是寶座各部件松動有缺失。家具的膠黏劑主要成分是蛋白質，蛋白質到了一定的時間便會老化，膠的黏性降低，從而導致榫卯之間松動脫落。

自身承重也帶來一定變形。寶座的腿釆用三彎腿的制式，造型如“S”形，這種造型，在材料的使用上，要求木料體量極大。根據(jù)CT成像，我們可以清晰地看到寶座的四條腿子均使用獨料鎪挖成型，包括腿子的兩翼如意云紋的輪廓皆為同一根木料鎪挖而成。

腿部CT成像

三彎腿的造型，需要上節(jié)去內(nèi)下節(jié)去外，才能作出三彎腿的造型，但完美的造型有時會犧牲一些堅固作為代價。比如此件寶座的腿子便是，為了做出上節(jié)牙子向外膨出的力度感，腿子內(nèi)側去掉很大一塊，下節(jié)為了呼應上節(jié)膨出的力量感，腿子下節(jié)就使勁向里收斂，在外側挖去很多木料，只剩下“S”的中間部分了，上下力的傳遞無法貫通。

寶座損壞的部位集中在榫頭部位，呈現(xiàn)炸裂形態(tài)，木材自身的強度大大降低，造成牙板、束腰等主要部分不能環(huán)抱在一起，所以對榫頭釆用了挖補栽接的方式進行補全。

修復前?????制作卯眼???制作榫基??制作完成

紫禁城秘寶：紫檀重檐佛龕的修復

佛龕即安供佛像之所，是清代宮廷室內(nèi)陳設尤其是佛堂陳設的一個重要類別。這些佛龕絕大部分保存于佛堂原位，其中部分佛龕由于原狀陳列保存條件不足、材料特性、設計和工藝的缺陷等綜合原因而出現(xiàn)不同程度的傷況，針對這部分受損佛龕文物的修復和研究是故宮博物院文?？萍疾磕酒鹘M的一項重要工作。此次介紹的是紫檀木重檐廡殿頂宮殿式佛龕的修復，修復工作較大，歷史意義影響深遠。

紫檀木重檐廡殿頂宮殿式佛龕（修復前）

紫檀木重檐廡殿頂宮殿式佛龕，面闊三間，高 90 、寬 36.3 、長 73 厘米，陳設于佛日樓二層北面正中主供桌。此佛龕為三連龕制式，根據(jù)每龕背后題銘可知，中龕所供為一尊銅鍍金釋迦牟尼佛造像，左右兩龕各供一尊紫銅綠救度佛母造像。

佛龕后背板題記

佛龕內(nèi)所供的三尊造像

昔日精美的佛龕隨著時間逐漸變得暗淡，主體結構穩(wěn)固，但大量部件開膠松動，屋頂?shù)纳w瓦壟、滴水勾頭前端等部件松動較多，六拏具龕門上各分雕部件普遍松動，少量銅鍍金裝飾件松動；少量部件局部殘損，滴水勾頭前端部件一處 11 厘米缺損和多處小磕缺，中間龕門一處穿透裂傷；還有一定數(shù)量的部件缺失。

塵污傷況

龕門傷況

脫落的角牙和銅飾件

針對木器的損傷狀況和程度，研究人員在參照木器修復流程的基礎上設計了紫檀木重檐廡殿頂宮殿式佛龕的修復流程。先是除塵除膠，除去表面的灰塵和污染物。

除塵除污

除膠操所針對的是開粘部位接面原有的老化膠，目的是為重新粘接創(chuàng)造接面平整的基礎條件，提高黏合的強度。

除膠

部件清點分類針對的是零散部件的整理和原位對應。

龕門部件整理歸位

補配缺失是木器文物修復操作中恢復文物完整原貌的關鍵性步驟。補配缺失包括繪圖、選料、鎪形、雕刻、隨色 5 個步驟。首先要對照文物原件進行補配部位繪制線稿。

補配步驟——線稿繪制

準備顏色、紋理、大小、木紋走勢均符合文物補配部位需要的紫檀木料，將繪制完成的線稿貼于木料表面；用線鋸沿線稿邊緣，鎪出補配部位的外形；雕刻包括大形、分層、精雕、打磨等步驟，需不斷對照原文物的造型、深度、精度進行調整，力求與原文物保持高度一致。

補配步驟——選料、鎪形、雕刻、隨色

中間龕門頂部的一處貫穿裂傷，可推測為木料生長紋的天然縫隙受到外力而崩裂，需要歸位粘補。

主龕門開裂部位粘補

完成以上步驟后，各零部件均已準備妥當，可以進行部件的回裝工作?；匮b操作之前，極為重要的是充分的準備工作，以確保回粘工作的順利和回粘過程中文物的安全。首先，為避免混亂，回裝需按部件分批分組進行；其次，需提前規(guī)劃和測試各部件的固定方式，并準備好相應的固定材料和工具。

準備固定材料和操作工具

通過充分準備，回粘工作分批分組有序進行，各部件采用針對性固定方式。屋頂斜面蓋瓦條用懸掛鐵珠壓袋固定，瓦當前端長條和脊獸用綁帶捆綁，花牙子用長短支棍支撐，龕門因脆弱采用和緩的鐵珠壓袋固定。

部件回粘

最后要進行燙蠟保養(yǎng)。燙蠟即加熱蜂蠟呈液態(tài)后，蘸取適量涂抹于木器表面，再擦拭均勻光亮，是大部分木器文物修復的最后步驟。

燙蠟保養(yǎng)

修復完成后的紫檀木重檐廡殿頂宮殿式佛龕

潮州金漆木雕的精雕細琢

潮州木雕是一項中國民間雕刻藝術，與東陽木雕、黃楊木雕、龍眼木雕并稱中國四大木雕流派。潮州木雕經(jīng)精雕細琢后貼上純金箔，顯得金碧輝煌，因此又有潮州金漆木雕之稱。通雕髹漆貼金花鳥圖花板為清代大屏風門全套八屏中一屏的局部構件，鑲嵌于屏風門板之上。整個屏風門寬424厘米，高300厘米，由頂橫肚、上門肚、中橫肚和下門肚構成，而花板即為上門肚鑲嵌構件。

整套屏風運用了通雕髹漆貼金和鐵線描金漆畫等工藝，雕工精美，描金畫繪制精細入微，畫意濃郁，具有較高的工藝研究和藝術欣賞價值。然而花板本身存在較長的裂隙和大面積的斷裂現(xiàn)象，影響了整個大屏風門的完整性和美觀度，因此對花板進行保護修復顯得非常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