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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側(cè)的組件

在沒有圖紙的情況下，王津一步步拆開零件，修復破損部件。最復雜的是調(diào)試，“看準了才敢下手”。有時候卡在某個步驟上，王津只好“在周邊走走，急也急不出來”。

底部的機芯，左右兩套，一套控制表演系統(tǒng)，還有一套是靠近前邊自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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底部機芯修復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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底部機芯修復后

鐘表上的小鳥很小，只有?5 公分，小鳥底部有 4 根拉桿，分別控制轉(zhuǎn)身、頭尾、翅膀和嘴巴張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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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鳥修復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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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鳥修復前后

鐘表的頂部，有一個大圓滾子，它能播放音樂，跟著音樂可以動。前邊密密麻麻的小零件用于計時，可以報時、報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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頂部修復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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頂部修復后

鐘表前邊的小人衣服已經(jīng)剝落，手一抬一落之間應該有表演，但是沒拆鐘表之前不知道具體應該怎么表演。修復過程中，修復師發(fā)現(xiàn)小人的眼皮會動，眼珠也會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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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人修復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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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人修復后

王津說：“我一步步做修復工作，做完以后留個資料，這樣以后的人能看到它的機芯和修復的過程。要是沒有照相技術(shù)，可能我修復完了以后，后邊的徒弟或者再下一代人、 50 年后的人可能就看不到里邊的機芯結(jié)構(gòu)了?！?/p>

完全修復好后，為了便于搬動這件鐘表和防潮，配了一個金絲楠木的底座。這座高?70 厘米的鐘，最復雜的是聯(lián)動變魔術(shù)的裝置?！懊恳惶锥加歇毩⒌倪\轉(zhuǎn)模式，并通過一個連接在時間上聯(lián)動起來。門打開，魔術(shù)人開碗，出來什么球，什么情況下，碗打開，小鳥飛出來，都有順序，一環(huán)扣一環(huán)，錯一個都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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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術(shù)人鐘修復后

王津感嘆：“其實故宮的鐘表，經(jīng)過我們這幾代人的修復，現(xiàn)在還有將近四分之一沒有修復過。像剛才看到的水法音樂鐘這類這么殘破的鐘表，未來我們還會繼續(xù)修復?！?/p>

英國鐘：大象活了起來

通過紀錄片《我在故宮修文物》，不僅讓人們看到故宮博物院所藏宮廷文物鐘表的精美與機巧，也讓人們熟知了文物鐘表修復師王津、亓昊楠師徒二人。

亓昊楠畢業(yè)于自動化專業(yè)，初入職場選擇了互聯(lián)網(wǎng)編程行業(yè)，但快節(jié)奏的工作環(huán)境與他的性格不符。一次偶然的機會，他得知故宮博物院招聘，便決定嘗試應聘。在院內(nèi)參觀時，他對館藏的大型機械鐘表產(chǎn)生了濃厚的興趣。隨后，亓昊楠加入了故宮博物院文?？萍疾康溺姳硇迯蛨F隊，在王津老師的指導下學習修復技藝。如今，亓昊楠已經(jīng)是文?？萍疾跨姳硇迯徒M的組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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亓昊楠在工作

“從個人喜好上來說，我比較喜歡修英國、瑞士和中國廣州制造的鐘表，這些鐘表多為大型，且表演功能比較復雜多樣?！必陵婚硎?。銅鍍金象馱寶塔變花轉(zhuǎn)花鐘正是一座典型的英國銅鍍金象鐘。

在修復銅鍍金象馱寶塔變花轉(zhuǎn)花鐘的過程中，亓昊楠根據(jù)載尖修復需要，做了配軸徑、擺尖機加工的實驗。

鐘表修復，擺尖和齒輪軸徑折斷是常見問題，多年來大部分技術(shù)人員延用傳統(tǒng)技藝，尤其是軸徑小的，多數(shù)都采用手工打孔，然后做徑（尖）載上，焊接固定，這種方法加工難度大，施工時間長，一般軸徑垂直度稍差些，但很實用，能夠達到修復的要求。所以此種方法一直延續(xù)至今。

過去由于被加工件形狀不同，夾頭固定加工件有些困難，加上設(shè)備的精度，加工件是否垂直等多方面原因，小軸上打孔經(jīng)常出現(xiàn)不在中心點上，這樣增加了修復的難度，成功率并不高。亓昊楠采用上面三道工序，加工的軸徑精度高速度快，打破了多年采用手工打孔、配徑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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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時機芯

此外，亓昊楠還對鐘表的止弦機構(gòu)進行了改進。在長期的修復實踐中，他發(fā)現(xiàn)過去的止弦機構(gòu)容易因受力不均而導致斷裂。為此，他將材料從細銅絲改為?0.5 毫米厚的銅板，通過一系列精細的操作如切割、折疊、搓削、焊接、制形及調(diào)試傾斜角，最終制作出了更加耐用的新型止弦機構(gòu)。這一創(chuàng)新已在多項修復項目中得到應用，取得了良好的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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象腹機芯修復后

老式鐘表的二次放條問題，也是修復的一大難點。老式鐘表的原動系由條盒、鏈條（或皮弦）、塔盤輪組成，上條時使用鑰匙轉(zhuǎn)動塔盤輪，使鏈條繞入其凹槽中。放條后，鏈條會返回條盒，當鏈條拉盡時，盡管塔盤輪的弦已耗盡，條盒內(nèi)的發(fā)條仍存有一定動力，這是為了保持鏈條的位置穩(wěn)定。因此，在拆卸夾板前，需要完全釋放條盒內(nèi)發(fā)條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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象體內(nèi)動力機芯

對于一些特殊的鐘表類型，例如內(nèi)置八音盒的鐘表，其放條過程更為復雜，往往需要拆卸特定組件才能完成徹底放條。亓昊楠在修復這些鐘表時，不僅解決了技術(shù)上的難題，還通過細致的調(diào)試確保了鐘表各項功能的完美恢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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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象眼活動裝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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象鼻活動裝置

修復好的銅鍍金象馱寶塔變花轉(zhuǎn)花鐘，長?57 厘米、寬 32 厘米、高 122 厘米，鏨花紋銅鍍金底座上站立大象，象的身披鑲嵌著各色料石的花瓣。控制大象活動的機械置于腹內(nèi)，弦孔在鞍上。象背馱四層方塔。底層正面的轉(zhuǎn)花可變換 ４ 種形狀和顏色；二層正面鑲嵌三針時鐘；三層、四層中心嵌料石柱和四角嵌料石柱都能轉(zhuǎn)動，亭頂有菱形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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銅鍍金象馱寶塔變花轉(zhuǎn)花祌修復后全貌

上弦后，伴隨樂聲，象的眼珠轉(zhuǎn)動，鼻子向各個方向伸卷，尾巴左右搖擺，同時轉(zhuǎn)柱、轉(zhuǎn)花，其中三層的中心柱轉(zhuǎn)動時可變形狀，時方時圓，充分展示了制造者的非凡智慧與技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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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zhuǎn)花機芯

“我覺得感觸最深或者最吸引人的地方莫過于把一座損壞的鐘表修復好，讓它由靜態(tài)轉(zhuǎn)為動態(tài)的時刻。當然，要獲得這樣一個重生的結(jié)果，需要長期且枯燥的修復過程。”亓昊楠回憶道。

“修復新人”馴服七層升降塔

《我在故宮修文物》紀錄片中給大家留下深刻印象的鐘表修復組，曾經(jīng)連續(xù)?11 年招不到新人。然而這部紀錄片的觀眾粉絲中，有一位 80 后的年輕人被片中的內(nèi)容深深吸引，于是他坐上從芬蘭返回北京的飛機，成為這項“冷門中的冷門”的職業(yè)中的一員……

楊曉晨，一位“文物修復師”“非遺傳承人”“故宮鐘表組的海歸博士”，但是比起這些光環(huán)，他更愿意用“動得起來，靜得下去”來形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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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曉晨在工作

銅鍍金嵌琺瑯升降塔問樂鐘是楊曉晨早期接觸的作品，這件清代乾隆年間中國廣東生產(chǎn)的升降塔式鐘表，其外觀構(gòu)件以銅鎏金材料為主，兼以多處廣琺瑯配合銅版畫進行裝飾。

修復時，楊曉晨發(fā)現(xiàn)它各處積灰十分嚴重，需要全面拆卸后對零件全面清理。按照修復方案，依次對牙雕童子像、走時機芯、升降問樂機芯、上部塔身進行了清理、保護，補配了牙雕佛像，并對升降塔進行了整體安裝調(diào)試，恢復了鐘表的走時功能、升降塔功能、問樂功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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銅鍍金嵌琺瑯升降塔問樂鐘修復前

整件鐘表保護過程中的難點在于機芯的保護和調(diào)試。首先是底座機芯的修復，底座機芯由兩部分組成，即走時機芯與升降問樂機芯。

將底座機芯上部螺絲卸除，取下機芯上部童子所在的塔層及四童子像，進行除塵。對于塔身來說，先要將浮灰清理干凈，之后用毛刷輕刷外部，要注意不可用力，以保護鎏金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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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理后的銅鎏金面板

塔身內(nèi)部的兩個滑輪用煤油清洗，注意螺絲要“還回去”，即一一對位放回原螺絲孔內(nèi)。楊曉晨強調(diào)：“升降塔底座是木質(zhì)材料襯墊，要避免木材觸碰任何液體，否則木材可能因濕度變化而變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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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理后的機芯底座

在整個機芯底座的前部、中心桿所連接重物的旁邊，就是走時機芯。在修復鐘表的過程中，走時機芯的內(nèi)部清理與潤滑是至關(guān)重要的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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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時機芯保護前

首先，將走時機芯從主機制中分離出來，并對外部進行徹底的除塵清潔，然后將兩盤發(fā)條盒內(nèi)可能存在的發(fā)條彈性勢能全部釋放，以確保安全操作。進入內(nèi)部清理階段，使用煤油等溶劑仔細清除銹蝕部位，確保有害銹跡完全消失，避免未來發(fā)生進一步腐蝕。清理完畢后，使用油布擦拭所有接觸面，并在軸孔處注入適量鐘油，確保每個部件都能順暢運轉(zhuǎn)。通過這些細致的步驟，不僅可以保護走時機芯免受進一步損害，還能確保其功能的完美恢復，讓古老的鐘表煥發(fā)出新的生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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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理后的走時機芯零件

升降問樂機芯由兩層夾板及若干零件組成，負責問樂和升降功能。其拆卸和清潔過程與走時機芯相似，但組裝回機芯時需要很多技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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升降問樂機芯保護前

第一，在將升降機芯放入塔身時要注意重物鉛塊的安裝，因為很重，要避免大幅度掉落的可能性，緩慢升降；第二，此升降問樂發(fā)條，因一盤發(fā)條同時帶動兩項功能，力度較大，要進行充分潤滑；第三，在將機芯裝入塔底座時，要注意不要將機架連接零件的兩側(cè)螺絲擰緊，要在將機芯等各個部分完全回位以后再擰緊，否則可能導致螺絲孔不對位，造成安裝的麻煩；第四，發(fā)條盒的備勁兒過程中，要將連接千斤的螺絲擰緊，以保證機芯的正常運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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升降問樂機芯零件

在升降問樂機芯安裝完成之后，將走時機芯也安裝就位。此時也應注意走時機芯的機架連接件螺絲要先擰松，才能保證螺絲孔正確對位。安裝后，仍舊按照升降問樂機芯進行調(diào)試，最終所有功能正常無誤，即可完成整個機芯底座的保護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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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部塔身保護后

底層四角的四尊童子均為象牙所制，頭梳雙髻，上衣下褲，腰際束帶，肩頭以牙釘固定飄帶。由于常年置于展柜，防塵不當，四童子通體積灰嚴重，甚至沁入牙體的細縫中。加之長時間暴露在空氣中，童子身上施色的部位出現(xiàn)了非常嚴重的脫色、褪色。

需要對四尊童子像整體除塵，并用巖彩固色和補色。首先進行整體除塵清潔，先用軟毛筆掃去雕像表面的浮灰，因為施色部分存在龜裂現(xiàn)象，所以動作要輕慢、柔緩。隨后清理面部和手部無施彩處的灰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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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理象牙童子像面部

然后以毛筆在施色部位蘸掃固著材料，需要特別注意龜裂、起翹部分，多次涂抹直至完全貼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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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理象牙童子像衣褶

最后調(diào)配相應的巖彩進行補色，遵循修舊如舊的原則，適當做舊，以保證整體的和諧統(tǒng)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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象牙童子像保護后

塔身的安裝，體現(xiàn)了這座升降塔鐘設(shè)計的精妙之處——不僅照顧了表演動作，還在制造過程中兼顧了裝配。塔身的每一層，都分塔檐與塔芯兩部分，在安裝過程中，只有先將塔芯與上層塔檐安裝完成，才能正好在將塔分層摞起的同時又避免了上層塔身可能掉入下層塔身無法取出的問題。

楊曉晨說：“只有親自安裝過，才能充分體驗其中的完美設(shè)計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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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安裝的兩段塔身

銅鍍金嵌琺瑯升降塔問樂鐘修復完成后，恢復了鐘表的走時功能、升降塔功能、問樂功能。塔身整體為七層寶塔形狀，頂部有剎；各層寶塔四角有鈴鐺，塔中四龕門為玻璃，玻璃上粘貼人物畫，畫面有白猿獻壽、八仙過海、和合二仙、劉海戲金蟾、壽星等；最底層為象牙雕刻四面佛佛龕，亦以玻璃保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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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護完成的銅鍍金嵌琺瑯升降塔問樂鐘

楊曉晨說：“我們每一位做鐘處的人都希望，可以把自己的技藝提高再提高，修護好每一件過手到我們手上的文物，這是對老祖先做的一個最好的交代，也是給后代的一個完美的傳承?！边@或許就是每一個文物修復師的美好理想。

參考資料

1.?我在故宮修鐘表｜鐘表修復師王津：擇一事，愛一行，做一生，廣州日報

2.?魔術(shù)人鐘是最難修復的古鐘之一，我用了一年功夫修復，最終效果竟然是這樣的，格致論道講壇

3.?亓昊楠：修復時光，讓文物鐘表“活起來”，《藝術(shù)市場》 2023 年 10 月號

4.?亓昊楠.鐘表修復:涉及諸多知識和技術(shù)——從故宮藏英國銅鍍金象鐘說起[J].藝術(shù)市場,2017,(Z3):34-37.

5.?楊曉晨.故宮博物院藏銅鍍金嵌琺瑯升降塔問樂鐘的保護與相關(guān)研究[J].博物院,2020,(06):131-136.

6.?楊曉晨：觸摸歷史的拾遺者，Hey Cop

圖片 | 徐之南

排版 | 黃思琦

設(shè)計 | 尹莉莎